第四回─妙麗

話分兩頭。

妙麗一個人在酒吧裡買醉。
她坐在吧檯前，將手執的杯中物一飲而盡，再用力將杯子摔向檯面。
「我說小姐，你喝了那麼多酒呀，妳沒有事吧？」忽然來了一個多事的傢伙。這傢伙冒昧的一問，激起了妙麗的怒火。
「關你什麼事！」她朝那傢伙吼了一句。然而，她卻隨即感到有點後悔。人家都是關心自己而已。
「幹什麼我要告訴你？你又不是我的誰，就是我哥都不會管我咧…」彷彿是在自言自語，又好像是在告訴對方。說完，妙麗轉身一看。她想看看這個多管閒事的傢伙，到底長成個什麼樣子。
結果那傢伙原來還傻呼呼的站在原地。那是一個眼鏡小子，一張娃娃臉顯得他十分孩子氣，妙麗估計他應該比還要自己年幼。要是帶著那張臉去找兼職，肯定會讓人懷疑是國中生而不予錄用。
而妙麗則剛好相反，雖然也有可能是受了髮型與衣著影響，另外也可能是因為化了妝，她那副長相總不容易讓人看出其真實年齡。

「嗨。」那眼鏡小子咧嘴一笑，向妙麗打招呼。
妙麗目不轉睛地盯著他。（這傢伙…？）
良久，「你要坐在這裡嗎？」妙麗指著她旁邊的座位問道。
「可以嗎？」眼鏡小子的雙眼發出熱切的光芒。
妙麗點點頭。
「嘿。」眼鏡小子一屁股坐到妙麗旁邊，然後自我介紹道：「我叫哈利，怎麼稱呼你？」
「妙麗。」妙麗簡短地回答。
「一杯橙汁，謝謝。」哈利跟吧檯職員點了飲料。他看了看妙麗的空杯子，「你喝了許多酒呢，妳不開心嗎？」
「廢話。」妙麗沒好氣地說。她舉起空杯子，打算添飲料：「我再多要一…」話還沒說完，她的手卻被坐在身邊的傢伙按了下去。
只見哈利朝妙麗笑著。「讓我請妳喝杯東西。」
妙麗看著他，一臉不解。（什麼意思？）
「那個橙汁是我給妳點的。這酒吧除了出售酒，橙汁也很不錯喝。妳有嚐過嗎？」
妙麗搖搖頭。（哪有人到酒吧去光喝橙汁的？）
「是呢，我看也是。」哈利若有所思似的點點頭。「其實我留意了妳好幾次。妳幾乎每次都是與朋友一同前來，只有這次妳是自己一個。」
妙麗看著他。（咦？）
他續道：「不過有一點沒變的是，妳每次來都是很不開心的。」

這時，吧檯職員將飲料端上。哈利再次朝妙麗笑笑，妙麗知道，這是他在向她示意：「快嘗嘗吧！」
（哼，喝便喝。反正不是由我來付錢。）妙麗執起盛著橙汁的杯子，先呷了一小口，再慢慢逐少逐少的喝下去。
「如何？」哈利問。
妙麗沒有回答，卻乜斜著眼盯著哈利。待果汁都喝完了，她才開口道：「喂，我說你啊。」
「嗯，怎麼？」
「你很喜歡留意別人的嗎？」
「嗯！」無可置疑的肯定語氣。哈利大力點了點頭。
「為什麼？」
「因為很有趣呀。」
（什麼…有趣？莫名其妙！）
雖然是這樣想，但妙麗並沒有說出口。
「可以告訴我是什麼事嗎？」
「唔？」
「讓妳覺得不開心的事。」哈利道。
妙麗沒有馬上回話。過了一會，她才慢慢開口。
「在這世上，沒有人關心我。」
哈利一聲不響的看著她，聽她說下去。
「哥只會想工作的事，我又一個朋友都沒有……」

你看見的那些傢伙…只有在跟他們去玩的時候，我們才是朋友；我心裡很清楚，我在他們眼裡根本不值一哂。
但是，偏偏我卻只有跟他們在一起，才能稍微忘記那些煩心的事。

明明是陌生人，可是妙麗卻告訴了他關於自己的事。

其實我也察覺到，自己跟他們格格不入──這不是我真正想要過的生活。
但是，除此之外，我還能夠以何種方式生活？
除了那些傢伙之外，有哪個圈子會接受我？
我是多餘的嗎？
突然…很想哭……

「可以借肩膀一用嗎？」
「呃…！」哈利看似有點措手不及。可是，妙麗已經借走他的肩膀，伏在上面大哭了。

哭了接近三分鐘，妙麗終於止住了眼淚。
「謝謝你。」她抬起頭來，對人家道謝。
「別客氣。已經平靜下來了嗎？那就好。」
「嗯…」妙麗點點頭，「我要走了。」既然來酒吧是為了借酒澆愁…那現在愁澆熄了，沒必要再留下來。「對了，你叫……」剛才心情差到極，她並沒有聽清楚人家的名字。
「哈利，我叫哈利！」哈利立即回答。
「哈利嗎……」妙麗站起來，轉身想走。哈利趕緊將她喚停。
「啊，妙麗！」
「什麼事？」
「我們還可以再見面嗎？我們…可以當個朋友吧？」
面對哈利的提問，妙麗根本沒有拒絕的理由。不過即使再笨，她也不會忘記一個十來歲的男生到酒吧來混的目的。
他似乎是個好男生，不過，我也不能掉以輕心。
還是先敷衍他一下吧。
「我們還會再見面的。至於當朋友的事，要我考慮一下……之後再說。」
之後，無視哈利的反應，前所未有地，妙麗帶著一個輕鬆開懷的微笑，離開了酒吧。